【夥伴專訪】專訪大汗 - 淺談兒少惡法廢法與精障同志伴侶困境(下)

文/媽媽桑

今天將繼續上一篇專訪,上一篇『專訪大汗 - 淺談兒少惡法廢法與精障同志伴侶困境(上)』大多都在談大汗過去在反惡法運動路上遇到什麼樣狀況,又如何走上反惡法這條不歸路。而今天,我們將接續專訪大汗,談談性少數裡的少數族群 - 精障同志。

對於精障同志而言,部分也會走入伴侶關係。但較常聽見性少數親密關係之間的問題,而未曾聽見精障同志親密關係之間的問題。今天,恰好大汗的伴侶是一位精障同志。因此,我們將接續專訪大汗,來談談精障同志親密關係與困境。

媽媽桑:『大汗,謝謝您今天再度接受專訪。』

大汗:『不客氣。』

大汗婚紗照,大汗提供。

媽媽桑:『酷兒盟的夥伴都知道您的伴侶是一位精障同志,而精障同志與精障同志伴侶在社會或性少數族群當中甚少有人談論。那您對於這部分有什麼看法嗎?』

大汗:『看法就像媽媽桑所說的,精神障礙者長期以來就受到社會的鄙視與忽略。社會運動雖然出現了一些精神障礙者權益的倡議團體,雖然有在作倡議,但功效與成果並非相當明顯,甚至是部分精障團體錯植了一些錯誤的觀念給大眾(如:規範精障吃藥才是康復成常人的功能,忽略了藥物的危險性),使得精神障礙者面臨更多困境,而精障團體通常對於性少數了解較少,所以也不知道如何對面與談論,也因為這樣,造成精障同志面對精障族群時,面臨了同志身分的出櫃問題。同時,同志族群對於精神障礙族群了解不多,造成精障同志面對性少數族群時,同樣面臨了精神障礙者的出櫃問題,這樣的困境總結起來就變成雙重櫃子。而精障同志伴侶之間的親密關係,則是找不到適合的管道談論相關問題,顯然這是精障同志與精障同志伴侶面臨到的另一個困境。』

媽媽桑:『大汗您覺得您伴侶跟一般同志有什麼差異?』

大汗:『一般同志只講求單一身份(同志身份),而我的伴侶卻比單一身分的同志多一層思考。簡單的說,就是哲學家很愛問他人的幾個問題:「我是誰?」、「我從哪來?」、「要從哪裡去?」。漸漸地,他發現自己跟別人不一樣,內在是否還有別的因素影響著他?並不是只有同志身份這麼簡單。於是他對外尋找想要證明自己的想法,或是號召世界上跟他一樣的人。經過幾年後,他發現他思考的問題有了一些答案,也號召到了一些和他一樣或相似處境的人。作為他的伴侶,一開始根本搞不清楚他在說什麼,也覺得這是不可能的任務,但是作為伴侶,只有表示支持。』

媽媽桑:『(咬牙切齒)您的意思是說:不支持的另一條路就是死路一條囉?算了!那大汗,想請問一下您看待你的精障同志伴侶?』

大汗:『大部分時間,並沒有跟人家有什麼不一樣。原本我也以為跟別人都差不多,大致相同。但是在後面有發現後,一說到精神障礙者的用詞或相關議題,引用詞有錯誤的時候,他就會臉色板下來,開始給我上課,又或者服藥前或服藥後,情緒波動會顯著異常亢奮或低落,好比臉部面無表情或暴躁,而一般時候的情緒波動,則常被社會解釋暴躁或病發,以及過去藥物的副作用,導致他體力或會不定時癱瘓,這是一般同志伴侶不會碰到的問題。』

媽媽桑:『那您怎麼看您自己與伴侶之間的關係(精障同志與非精障同志伴侶之間)的親密關係?又或者說生活常面臨到什麼問題?』

大汗與伴侶的婚紗照,由大汗提供。

大汗:『以我自己來說,「非精障同志」與「精障同志」並沒有太大的差異。「非精障同志」,有時反應出的情緒,反而會與「精障同志」一樣甚至是超過。上一段差不多十年的感情,那位前任男友,三天一小怒五天一大怒。任何一件小事情,或者一些關鍵字,就無法想像般的情緒大爆發,讓人非常不能理解,而他本身並沒有就醫過的記錄,至少我不知道。所以我認為我上述的說法,只是為了表達「非精障同志」與「精障同志」之間並沒有太大差異。當面對「精障同志」伴侶的時候,慢慢發現,的確要比別人多一些承受度,畢竟他的情緒有時候確實是難以想像的大爆發,也許是平常因為社會的壓抑,讓他得強迫自己符合社會的要求,又或者面對「精障同志」伴侶時,當他開始無限地循環打掃家裡或是面對一項工作的時候,三天三夜地像不要命似的,拖垮他身邊的人與他自己,也許這是優點也是缺點。然而,像我面對前任「非精障同志」男友時,確實有時候「非精障同志」伴侶有時候卻以精障身份作為情緒的藉口,來獲得他想要的東西,卻造成我的困擾。而我與「精障同志」的他之間最大的問題,就是工作壓力很重的時候,情緒波動會相當明顯。』

媽媽桑:『好的。那請問大汗,您的精障同志伴侶於生活面上遇到什麼困境呢?好比就業、就學、就醫等等。』

大汗:『就業的時候,面試的時候就會遇到許多刁難,例如:外型裝扮、雙重身分者的雙重櫃子。當人家看到一個穿著雪靴、戴著耳環、手臂隱隱地露出刺青,面試官卻馬上改口:「對不起!我們要請女保全!」。又曾經有次面試時,面試官知道我伴侶持有中度身心障礙手冊,卻問了我伴侶非常無禮的問題:「起笑會殺人嗎?」、「緊急連絡人為何是填室友(指大汗)?」,甚至是曾經到勞動局轉介的工作地方時,卻被告知盡量別讓同志身分曝光,而我伴侶本身已經是出櫃的精障同志,雖然上述的狀況,我伴侶會因為受到歧視而挺身反抗。但是很明顯,精障同志面臨了巨大的雙重櫃子。』

媽媽桑:『請問大汗,您認為作為同志精障伴侶常面臨到什麼樣的困境?又或者說,精障同志伴侶需要什麼樣的需求?』

大汗:『現今社會,因較了解單一身分的同志需求或單一身分的精神障礙者需求,以至於同志的支持(諮詢)團體很多,精障的支持(諮詢)團體也很多。但是,精障同志的支持團體卻是零,更不用說精障同志伴侶的支持(諮詢)團體。這對精障同志的伴侶或家屬來說,支持團體是非常重要的ㄧ環,如果有這樣的團體存在,精障同志的伴侶或家屬,便有了一個可以諮詢或減輕壓力的地方,很可惜。這樣的重要性卻沒有被政府或社會所看見,常常讓精障同志的家屬或伴侶,在面對問題的時候,只能獨自面對。而我認為,我作為酷兒盟的理事長,同時又作為精障同志伴侶,我可以以過去的經驗扛起這樣的責任,透過我過去的經驗讓精障同志的伴侶與家屬有一個彼此支持空間。因此,我考慮在不遠的未來,由酷兒盟成立這樣的支持團體與專線。』

媽媽桑:『大汗您認為精障同志目前最迫切的需求是什麼?』

大汗的婚紗照,由大汗提供。

大汗:『在同志運動裡,很扁平與單一的去看待精障同志,只認為婚姻的合法化就能解決一切問題,實則卻是忽略了同儕支持與精障同志伴侶支持的重要性。精障本身是一個極具汙名化的身份,同志身份雖因近年的同志運動讓社會看見與了解,但仍具備某程度的汙名,而精障同志具備了兩者的汙名與困境,同時更遭遇到面對同志族群或精障族群時的出櫃問題與困境(如精障同志面對同志族群有精障櫃子,面對精障族群卻有同志櫃子),顯然,精障同志的汙名綜合了精障與同志的汙名,變成雙倍汙名。所以,我認為第一個精障同志目前最迫切的是需要被政府看見,第二個需要被社會看見。上述這兩樣卻是遙不可及。治標的方法是需要多一點資源投入精障同志支持團體,治本則是透過修法來讓精障同志的權益受到保障。』

媽媽桑:『謝謝大汗,真的謝謝您分享這麼多。』

今天很高興繼續訪問大汗,聽著大汗分享作為精障同志伴侶的困境與難處,實在有些五味雜陳壓~

過去,同性戀被視為精神疾病的ㄧ種。

近來,同性戀已去精神疾病化。

現在,性少數當中仍有部分擁有精神障礙者身份的多重身分者,那就是精障同志。

這樣的多重身分者族群這幾年開始發聲,但由於社會、性少數族群對於精神障礙族群本身已甚少了解,更遑論對於了解同時擁有性少數身份與精神障礙者身份的多重身分者。因此,社會往往較難注意到隱性的精障同志族群。我們的社會仍舊繼續無視著這樣的族群存在,甚至是一發生隨機傷人事件、辱罵人的時候都會用精神障礙來作負面的攻擊,將精神障礙者作為次等與汙名。而現行運動卻扁平與單一的看待精障同志與精障同志伴侶的需求,再再顯示精障同志與精障同志伴侶的需求仍舊沒有被重視與看見,同時反應了同志族群對於精障同志的不了解。

最後,由衷感謝大汗分享他的經驗,由衷希望運動、政府與社會都能了解與看見精障同志這樣的族群,我們下次見。

 

胡 媽媽桑

一位擁有精神障礙身份與酷兒身份的多重身分者。過去因一些狀況導致至今學業無法完成,但透過生命經驗與自學累積出獨有的ㄧ套論述。本身因精神科的殘害,身體常出現副作用,持有中度身心障礙證明已達10年以上。目前在酷兒盟擔任秘書長與酷兒大酒店擔任老鴇。本身隨隨便便,喜歡搞笑。但是ㄧ認真起來非常可怕。 名言:來~我什麼都能談,有錢一切都好說!(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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